从马克斯·韦伯的观点看印度人在美国IT界的成功

21世纪的印度人在美国显然是取得了越来越多的成功,起码比起中国人要成功很多。和很多年轻人一样,笔者也一直关注这个话题。古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以前的理解是读书和旅行一样可以明智,但现在对这个话有了一点不同的理解。大致来说,读书和旅行都可以明智,但是纸上得来终觉浅 绝知此事要躬行。有些东西倘若没有自己接触过,通过自身的判断做出一些结论,终究还是浅薄。所以读书是行路的基础,但是没有了行路,书读了也会打折扣。

今天开篇我们请一尊大神出来,马克斯·韦伯。

马克斯·韦伯,德国著名的社会学家,经济学家,宗教学家,法学家,哲学家等等。他被公认是西方社会学和现代组织行为学最重要的人物。在我心目中此人是当之无愧的大神,了解他的观点对于立即现在西方社会的很多方面很有帮助。

简单总结一下比较重要的一些观点。马克斯·韦伯认为人类社会的阶层主要三个因素:财富,权力,声望,简称钱权名,三个因素互相纠缠,有钱的想要权,有名的要套现,这就构成了各种各样错综复杂的阶层。必须说对于凡夫俗子来说钱权名真的可以概括很多东西。此后西方社会学发展的确也提出了更多的因素,但是不论怎么样并没有脱离马克斯·韦伯的窠臼太多。

马克斯·韦伯觉得权力的获得有三种方式,或者基于神秘力量,比如宗教,或者基于个人崇拜,譬如甘地三胖之类,或者基于制度,比如现代的所谓各国总统。现代的政府就是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我们今天企业里面自上而下的那种reporting chain就和这位大神提倡的观点有很深刻的联系。

这位大神有一系列的著作: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中国的宗教:儒家和道教,印度的宗教:印度教和佛教的社会学,古犹太教等等。早年中国出版过一套他的书籍的中文翻译版,有幸读过,然而时隔久远很多东西不太记得,只是因为这次的印度之旅让我对他的著作有了一些更为直观的印象。另外倘若有兴趣,推荐读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这是这位大神最核心的思想。书不厚,但是和所有德国佬的书一样,难读!

印度这个国家基本上是全民信教,前三大宗教分别是印度教,伊斯兰教和锡克教。印度教据某些统计数据差不多有10.5亿人信,仅次于基督教的15亿人和伊斯兰教的11亿。但是考虑到印度人会生,这个超越可能是时间问题。所以我们一贯以来都以为基督教佛教和伊斯兰教是世界三大宗教,然而却长期忽视了对印度教这个庞大的群体的了解。但是要明白为什么在美国的印度人会发展的顺利,其实不是简简单单的说印度人会英语,或者白人喜欢印度人就够的。韦伯的书是西方人的视角里最早研究印度教的衰退,佛教的兴起,印度教的再次崛起的整个历史,我以前读这本书的时候年少不知,很多东西的确不能理解。但是这次印度之行给我有些新的理解和感触,所以就我个人理解的谈谈印度人的成功。

首先澄清一个特别大的常识错误:印度人英语很好。不到印度不知道这是个谎言。在新德里这样的首都,如果出门除非去高档的地方,当地人很多都不会说英语,或者英语极其的烂到无法想象的地步。这个原因取决于受教育程度。

印度教由三大神毗湿奴、湿婆和梵天统治,包罗万象,比如说释迦摩尼成了毗湿奴的第九个化身。印度教最重要的就是它的种姓制度:婆罗门,刹帝利,吠舍,首陀罗。这些等级里面还有无数多个子阶级。还有数目庞大的不在种姓之列的贱民。种姓制度是非常严格的等级制度,每个等级的人只能从事自己规定的职业只能在自己的等级里面嫁娶,生生世世被绑着。在这四个等级里面只有前三个是重生种姓,可以读经文受教育。首陀罗要是读经文在历史上是要被切舌头的。至于贱民,传说连影子照到其他人身上,都会被打死。印度教最狠的一点是倘若违背了教义,比如高的种姓和低种姓的人通婚,则其子女就是贱民。而贱民是看不到希望的,永远无法摆脱,不仅仅这一世,生生世世。这种教义对于人的威慑程度并不低,尤其是没有教育权的低种姓的人。

今天虽然法律上废除了种姓制度,其实然并卵。在印度哪怕新德里这样发达的地方,贫民窟到处可见,穷的人尤其贱民的日子水深火热。受教育的权利大大的决定了一个人的前途。所谓读书使人明智。作为高种姓的婆罗门和刹帝利,分别掌管了宗教和行政管理权,这些人如果和他们聊天,会发现他们从小进的是私校,小学开始就是英语母语教学,英语比母语好很多。差一点的吠舍,也多少有着还不错的教育环境。而那些更贱的人们,政府即使有教育,也是当地语言敷衍的教育,很多人都没钱上大学,上了大学的,有时候大学才开始真正接触英语,这样的人和那些高种姓的人比起来,起点是何其不同。

那么我们看看来美国的印度人,起码一点,英语都不错,基本上来说很多是婆罗门和刹帝利的,但是更多的往往还是吠舍的。笔者在印度很吃惊的遇到了以前的一个女印度同事,很早前回新德里家里了。聊起来才知道对方生活幸福,家里都是仆人,开车也有司机,想干活的干活,标准的黑富美。仔细一问,其实还不是婆罗门。但是就是这样也可以过上很好的日子了。所以但凡来美国求学工作的印度人,已经是印度人里面的比较高的阶级了,哪怕那些看起来还比较穷的。

在美国的印度人有另外一个特点,特别的能说会道,感觉就是天生的营销高手。我们看看这些重生种姓都是干什么的:

婆罗门 神职人员

刹帝利 世俗权力的掌控者

吠舍 商人

统计学上讲,一个sample能够反映underlying distribution的前提是这是个unbiased sample。但是来到美国的印度人这个sample绝对不是unbiased。这几个种姓里传统上就没有省油的灯,干实际活的不会吹牛的在这些种姓里肯定有,但是我想会吹牛的应该更多。所以倘若从这个角度去看,印度人这种会吹会高瞻远瞩的个性,是有渊源的。中国人倘若不能够在战略层面和印度人能媲美,而是俯首甘为孺子牛的话,其实也就等同于印度种姓里面的首陀罗或者贱民,干活的人,总是要被统治的。我们祖宗说过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就是这个道理。

最后一点,印度人对宗教是极其虔诚而不带世俗目的的。这一点来说,印度是少数其他宗教压的绿绿死死的国家。穆斯林在满世界的放炸弹但是在印度这个国家却很和谐。很大的原因在于穆斯林的优势都不存在,你很虔诚我更虔诚,你会生我更会生,你不怕死我更不怕,以前印度教早年丈夫死了,妻子就要自焚殉葬,而且是活生生的不怕死。相比之下,东亚汉字圈的宗教信仰就很实用主义了。所以以前会有送子观音的说法,有棺材铺老板求菩萨明年多死点人好让生意发达的笑话。中华民族的实用主义在韦伯的书里有很有意思的分析。我们无法理解虔诚宗教徒的特性,也无法理解印度数千年来的种姓制度根深蒂固的影响。但是这不妨碍我们去看一个现象,印度人很团结。这是因为印度人有严格的等级制度,而且大部分个体不存在着下属心心念念的想把上级顶了自己作上级的念头。所以印度人往往是资格老的被手下顶到更高的级别,而手下也继续升了。中国人这方面正好相反,领导对下属特殊关照,下属对领导有特殊想法,同事和同事互相掐,这不得不说和我们一贯以来的实用主义的文化不无关系。

所以总结一下就是来美国的印度人都种姓相对比较高,有良好的教育和英语作为母语思考的能力。这些种姓从事管理事务比实际动手的要少,造就了印度人非常擅长高屋建瓴的ppt作业的本事。加上一贯以来的严格的等级制度造就了印度人按照等级和资历来往上升的方式,印度人在美国职场取得巨大的成功不仅仅可以理解也值得思考。